最长的一周散文范文1500字左右

最长的一周散文范文1500字左右

  月亮下去了,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一群密谋的魔鬼教练,什么都睡了。朦胧中,楼道传来几声急促的枪响,王金龙吓得从高低床的下铺猛地起身。三年多的军营生活已经养成了他一种特殊本领:半睡半醒中,哪怕是打着呼噜,只要听到紧急集合哨,他就会迅速穿好衣服。虽然眼皮重得很,睁不开,但他心中有数,这正是魔鬼周的开场。

  第一个内容就是紧急集合,从枪声响起到集合完毕,队员们必须在三分钟内请领完武器装备、六分钟内到达猎人基地前侧的观礼台。“魔鬼周”开始前刘近专门演练过,即使有所准备,想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也非常困难。

  队员们超出规定时间三十秒,接下来的惩罚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枭狼集训“魔鬼周”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重要环节。如在匍匐前进中,子弹就在头顶上飞,而被选拔的人员却没有任何防护,偏离方向还会触雷;起床时没有哨声,只有催泪弹……正因训练环境、条件、情况、方式等酷似实战般残酷。为此,有的队员顶不住高强度的“折磨”,带着遗憾回到连队。

  好戏才刚刚开始,近百名参训人员将枪举过头顶蛙跳一千五百米,要想在这场历练中成长,必须得克服重重困难。起初,连王金龙自己都没想到这场集训会如此的高强度,为了不落在最后,他的双腿早已疲惫。

  一千五百米,按照冲刺也得近十分钟时间。然而,教练嘶吼的声音在耳后不停地回荡“快点、再快点……”与此同时,击锤击发空包弹的声响更加剧烈。王金龙他心里明白,猎人怒了,不敢再懈怠。

  “一开始进入训练,整个人好像都蒙了,可能是高度疲惫导致浑浑噩噩,又可能是麻木,总之是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在他所谓“不真实”的状态中,他早已忘记自己是用跳的方式还是双膝跪地行走完成了那艰难的距离。王金龙心想只有坚持,“绝对不会放弃,只要挨过一周,就好了”。

  夜色丝毫没有留给这些年轻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上个环节刚卸下的重达二十五公斤重的作战物资,现在又得扛在肩上,在平整的水泥地面完成低姿匍匐五百米。

  早已双腿发软的队员,听到五百米的距离,心里有些惊慌失措,但又不敢反抗。教练员手中的电警棍发出“吱吱”声响,向这些“幼崽”发出警报的声音。

  “啊……”只听见身后发出一声惨叫,电流击打着队友的声响。心里十分害怕的王金龙头也不敢回,只有快一点还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哪怕是换取一秒的时间也够。

  背后的背囊似乎不给自己面子,压得他身体都贴在了地面,难以移动,为了更快地到达终点,他选择了爬的方式。

  “魔鬼周”的第一个准则就是:在这不为人知的一百六十八个小时里,他们被剥夺了姓名、军衔,有的只是手中的武器和眼前的敌人。刘近说:“教练员们需要扮演好‘敌人’这个角色,让队员们难以熬过这一周。”

  营区大门口,红蓝黑相间的特种兵标识格外抢眼。往里走,“步步高”、懒人梯、阻绝墙、毒气室……每一组特种障碍设施都氤氲着一股杀气。这是一场没有主角的生存之战。胜利者将赢得机会生存下去,失败者只能出局。这是一段不忍回忆的痛苦之旅。集训期间,队员们人均负重二十五公斤以上,连续作战四十多个小时,每日饮用水不足九百毫升,休息时长不足两小时。

  铺满黑煤炭碎渣,光着脚丫走在上面脚底生疼。队员们卸掉繁重的物资,他们需要用背部着地双手抱枪慢慢移动,这个动作常被特战队称为蠕动,移动速度相对较慢,不容易被“敌”发觉。

  几个项目下来队员们衣襟早已湿透,头顶的汗液透过头盔顺着眉心落下,黑色的灰尘似乎把他们弄成了一个煤人,身上的迷彩也黯然失色,寻找不到原来的模样。

  一百米的距离按照每分钟几米的移动速度,教练早已等不及了,开始呵斥参训队员,他们拿起手中的武器恐吓这群“幼崽”。

  王金龙他们也看出来了教练眼中的不耐烦, 但参训者并不知道这是教练布下的“陷阱”,反而加快了行进速度,瞬间一条百米长的煤炭路变得煤灰四起。一旁的新学员干部因为动作太大又被拽回了起点位置,几分钟后发出了哭声。

  身边的战友陆续有人被带走,王金龙心想这下完蛋了,距离终点还有一半的路程,可别下个就是我。

  教练惩罚他们并不是真实的目的,是教会他们在真实的战场环境下,如何避免暴露部队的位置,造成更多人员伤亡。这是一场贴近实战的训练,教会了他们更多的是战场上生存的能力。

  为了磨砺他们的身心,狼头并没有让他们喘息,而是马上让他们眩晕滚──早已听说这场集训,不少队员晚上吃的比较多,防止没有给养。椭圆形场地铺满了煤灰,受训者得要抱着自己的武器,躺在地上呈长条状顺时针翻滚。刚出发不到二百米的第一个椭圆拐角,就听见陆续有人开始呕吐。为了尽快消灭他们的给养,教练让他们拿出水壶里的水漱口。

  年轻的“幼崽”哪能敌得过手法多端的教练。恶魔不停地在诱惑着他们“只要你们把水壶里的水倒掉,我就会让你们起来,走到终点,再给你们补给。”

  谁也没想到,抵不住诱惑的几个人,站了起来,倒掉了水壶中的水。可他们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补给,反而还接受了应有的惩罚。直到后来的总结中才知道,倘若这是战场,他们就被人给策反了,成了间谍。

  几个课目下来,他们身上的补给基本消耗殆尽。

  另一个课目是在纵深五百米,宽三百米,长满荆棘且杂草丛生的场地中潜伏行进完成“斩首行动”,并规定不得发出任何暴露目标的响声。潘向东和队员们大气都不敢出,手脚和脸部都被荆棘刺伤,整整蠕动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彼岸。

  女学员何佩佩刚抵达目标区域前沿就被教练发现,但教练丝毫没有怜香惜玉,而是拿起电棍狠狠地电了一下她,又命令她向下爬,直到找到潜伏的队友,一起接受惩罚。

  狼头此时呵斥道:“如果你们真的是在作战前沿,被敌军发现将会全部暴露自己的所处位置,这次潜伏将以失败告终。”

  此时,王金龙感到心理和身体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但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我代表着连队标兵参加,决不能放弃!

  一套组合拳下来,他们早已疲惫、睁不开眼。为了得到休息,但腿又不听使唤,毕竟在行军时,他都能睡着。

  一条长长的队伍翻山越岭,穿行在银河下。只有领头的眼睛是睁开的,其他的人一个拉着一个作战背包的带子,低着头向前。

  星空露出了一抹红,天渐渐地亮了,周边枯萎的稻田早已披上了嫁衣。

  经过了一宿的折腾,王金龙掂了掂行军水壶,铝质水壶敲打着作战背囊上的铁杆发出“铛铛”响声。

  经历了一整晚的低姿匍匐、蠕动和长途行军等训练,王金龙和战友们抵达预定地域。他们的水消耗殆尽,手脚冻得冰凉,极度缺乏睡眠、食物和水。

  “糟糕,水壶里面没水了。”王金龙暗自骂道,声音又不敢太大。

  “狼头”突然发话:“现在给你们十五分钟喘息的机会,每个人拿出你们行军背囊里面的单兵食品加热食用。”

  队员们的双眼挂满血丝,一边制作自热米饭一边又害怕突发情况。

  感觉“狼头”似乎有点不怀好意,王金龙用肘子顶了顶旁边的队员,小声说:“你信不信我们这顿饭吃得不踏实。”

  “狼头”手里的秒表滴答滴答转动着,悄然间时间已过去一大半。队员们的自热米饭还在加工,寒冷的空气散发出白色的烟雾。有的队员忍不住饥饿,拿着半生不熟的米饭开始咀嚼;有的拿着单兵食品中用来发酵石灰粉的水开始饮用……

  突然,“砰砰砰”几声爆炸声在队员四周奏响,空气之中弥漫着瓦斯的气味。

  “不好,有情况!”

  队伍中的王金龙想都没想,迅速翻滚到旁边布满荆棘的灌溉渠中,可脚底的淤泥似乎那么不给情面,牢牢地将他的脚踝紧紧抱住,即使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可哪有教练“身经百战”,还是晚了一步,刺鼻的气体瞬间将他们笼罩,辛辣的烟雾把他整得够呛。

  王金龙看了下四周,发现烟雾随着气流向上漂浮。距离爆炸点近的地方,浓烟越来越多,附近的队员躺在地上,来回滚动着疲惫的身体。

  他大喊一声:“低姿匍匐到旁边的灌溉渠里。”

  张开嘴的一瞬间,王金龙吸入了大量的瓦斯气体,感觉肺都是火辣辣的疼。

  早已饥肠辘辘的队员已经别无选择,纷纷丢下手中的自热食品开始向灌溉渠中爬去。

  农田的灌溉渠中,活水仅高于淤泥不到五厘米,杂草丛生。枯萎的芦苇荡披上了厚厚的银霜,百余名队员相继下到渠中。

  “狼头”看着队员们穿越了这一屏障,他随即又向灌溉渠中扔去了两枚催泪瓦斯。

  气体瞬间笼罩着整个灌溉渠,由于地势低洼,杂草丛生,瓦斯气体排不出去,无处逃窜的队员们,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刺。教练拿起手中的自动步枪,一顿乱扫射,头顶的子弹呼啸而过。

  走在前侧的队伍早已把淤泥“唤醒”,后侧的队伍简直寸步难行,在渠道中行军曲曲折折感觉永远也没有尽头,还担心教练随时会整什么“幺蛾子”,就这样他们漫无目的地向所谓的终点走去。

  肚子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被催泪瓦斯熏得喉咙早就干得烟熏火燎似的,干涸出一丝血色,嘴里不停地咽着苦水。

  泥潭行军十公里是参训队员“最怕的课目”之一,也是第一阶段每名猎人的必修课,气温低至十摄氏度以下,泥潭的淤泥蔓延到膝盖处,不时还有瓦斯袭击,每个参训小队还得携带近四十公斤的弹药。

  王宇航大腿肌肉拉伤,站不稳脚,肩上还扛着近四十公斤的弹药,一旁的教官见状,在他耳边劝道:“放弃吧,车上有面包、牛奶,你就不用遭受折磨了。”脸上那种蔑视、讥讽的表情,恐吓、蛮横的语气,让王宇航心情压抑。

  王宇航的连长陈明珠曾参加过国际猎人学校学习。临行前连长嘱托,在这里,只有咬着牙坚持。然而,你在坚持时,却不时有人走出队列自动退出。

  包永强在通过桥墩时,被狼头的一枚催泪弹给炸伤,爆炸的瓦斯气体将他淹没在桥墩下,他缓缓地爬出桥墩,胳膊上鲜血直流。狼头大声喊道:“有没有想要放弃的,放弃了就不用再受非人类的折磨了。”

  各种挑战生理和心理极限的训练方式都在枭狼集训队重复上演,每个参训队员都有受伤、致残,乃至丧命的风险。同时每个参训队员,只要一句“我不行了”或是“我要退出”的话,狼头便会让他当场停止训练。

  作为唯一的一名女干部学员文宁从来没想过张口向狼头屈服。一开始进入训练,加上例假的突然袭击,她整个人好像都蒙了,可能是高度疲惫导致浑浑噩噩,又可能是每天被催泪瓦斯熏陶得麻木。在她这种“不真实”的状态中,文宁仍坚持,“绝对不会放弃,我知道只要对自己狠一点,才会凤凰涅槃”。

  有人把魔鬼周训练比作人间地狱,少数民族战士巴音达拉却惊喜发现“在饥饿和疲惫的状态下,任何食物都能充饥”。

  “兄弟们都撑住,坚持就是胜利!”王金龙用嘶哑的喉咙鼓励着队员们。

  一旁的教练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三角形糕点,不时嘴里嘟囔着,糕点有点腻,有没有想要吃的?

  王金龙一直盯着那块诱人的糕点,想吃又不敢直言,害怕带来不可想象的折磨。

  他发现,渠边的木头桩附近有一颗干扁的红枣,正当他准备捡起来充饥时,被“狼头”看穿,将红枣一脚踩进土里,不停地旋转着脚后跟。用讽刺的语言冲着王金龙咆哮:“你们没有资格吃任何东西。”

  说着“狼头”从子弹袋里掏出两枚催泪瓦斯抛向人群当中。早已筋疲力尽的队员拖着疲惫的身体赶紧跄步向前。

  “在‘魔鬼周’里,我们通过高强度的连贯训练来培养队员们的持续作战能力。”马新庆解释道,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能携带的补给是非常有限的,我们不知道一场战斗会持续多久。为了模拟最真实的战场环境,提升队员的抗饥饿能力,在此期间,禁止给队员进行任何补给。

  穿过艰难的烟雾区域,队伍来到一处散发着恶臭的水域里,腐烂的淤泥上方还漂浮着蓝色的海草植物。

  见到水源的队员拿出水壶准备开始灌水,却被教练组其他成员及时阻止,害怕他们喝了得病,教练在岸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电警棍不停按着开关,发出“嗞啦嗞啦”的声响,发出威胁的警告。

  王金龙感觉到裤腿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他伸手向下探出,感觉像鱼一样的生物从手掌中逃跑了。

  王金龙眼神一变,暗示其他队友,有情况。经过生死考验的队员,瞬间看懂了他的神情,四个人合力将这个淤泥里面的生物抓了起来。

  这才发现是一只有筷子长短,大拇指粗的泥鳅。

  “狼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发生,也没有阻止他们,而是在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他最想看到的,是看看他们有没有合作精神。

  生吃泥鳅是这次魔鬼周必须经过的一个课目,被活抓的泥鳅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在示威。

  有些害怕但忍受不了饥饿的王金龙先咬了一口,泥鳅散发出来的咸液在手套上拉出一条白色的咸,刚咬下的第一口就开始作呕。

  时隔许久,王金龙回忆起这段往事时,嘴角还不忘露出那种甘甜的回忆。虽然四个人分食了这只泥鳅,但这点填充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灌溉渠一路向西,几声爆炸声惊到周围的群众,他们围满在灌溉渠两侧。

  距离上次分食泥鳅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饥肠辘辘的王金龙抬头看四周群众时,透过他们裤腿的缝隙,看到了几个通红的“小灯笼”。

  王金龙用肘子顶了顶旁边的战友,悄悄说,“你看渠边农家小院门前有几颗红彤彤的西红柿,要不咱乘教练不注意时偷跑上去摘上几个,美滋滋地吃上一顿,哪怕是一个也行呀。”

  正当王金龙和战友们思索着要不要去和老百姓商量要几个西红柿时,远处站在桥梁处的教练仿佛看穿了大家的想法,给队员们“当头一盆冷水”,“老百姓家中的东西不允许摘,我们解放军绝对不能违反群众纪律!”

  两米多宽的灌溉渠,两边是四十五度的大斜坡,坡上,有着一排排土质的房屋,一个个头不高披着红色头巾腰上围着一个蓝色罩衣的中年农村大娘格外注目,红色头巾依旧掩饰不了鬓边白发和蔓延至眼角的皱纹。

  大娘看着一群解放军战士从自己门口经过,穿的虽然是夏季迷彩,又脏又破,绿色中渗着灰褐色的淤泥,蜡黄色的脸庞,污紫色的嘴唇在余辉下显得格外的憔悴……她心疼不已地说:“哎呦,都是二十来岁的娃儿,跟我儿子也差不多大,怎么训练成这样了?”说完急忙扭头走向自家菜园,在园中摘了两个留种的西红柿,朝着队员们一瘸一拐地走去,边走边在蓝色罩衣上擦了擦布满泥土的西红柿。

  行动不是很方便的大娘,朝着灌溉渠底端走去,她弯下腰探出左脚,站稳后身体向前斜倾再迈出右脚,王金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大娘摔跤。他大声喊道:“大娘,您慢点,坡太陡了,小心!”

  “不妨事,不妨事,这块地我都走了这么多年,闭着眼睛走,都不会摔倒。”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盯着这位指甲微黄,满是裂口,双手拿着西红柿的大娘。

  “孩子呀,看你嘴唇裂的,家里也没啥可以吃,这是自家准备留种的西红柿,你拿着赶紧吃吧!”她双眼与王金龙对视了近五秒钟时间,抬起布满皱纹和老茧的右手摸了摸轻轻拂过他头盔上的帽徽。寒冷的贺兰山下,仿佛空气都变暖了许多,王金龙似乎看到了妈妈的身影,心里阵阵暖流涌过。

  王金龙哽咽着对大娘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等魔鬼周结束,我一定买一箱西红柿给大娘送过去!”

  发生的这一切被“狼头”一直看在眼里,却一直没吱声。

  走在中前部分的王金龙,拿到西红柿后,他害怕被“狼头”发现,牵连到全队。趁着教练不注意,轻轻咬了一口西红柿,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将两个西红柿一个递给前面队伍的战友,另一个递给了后方战友,不知道传了多少个人后还剩下一小半西红柿到自己的手中,他又轻轻咬了一口,又把西红柿传了出去……

  看着左手边的李中毅满脸灰尘,嘴唇干得裂了好几道口子,双眼内陷、布满血丝,很明显的是脱水严重导致的,王金龙把剩下的半个西红柿递到了他的手中。

  “李中毅赶紧把它吃完,别被‘狼头’发现了!”李中毅拿起西红柿准备要吃的时候,发现骆稀琛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肯定是刚刚吸入过浓的催泪瓦斯导致的,他把刚接过来的西红柿又递给了骆稀琛。

  “赶紧吃呀,等会被队长发现了,又得要接受惩罚了。”王金龙细声地对他们说道,生怕被队长给听见。王金龙看见骆稀琛的面颊上闪动着晶莹的泪珠,再看看周围,别的同志也都在擦眼睛。一瞬间,王金龙的喉咙被心中激起的强烈感情堵住了。在这极度缺乏食物的时候,他被这种战友间的关怀鼓舞着,迸出了幸福的泪花。

  “你比我更需要,拿着快吃,等会被教练发现了,又得挨罚了!”李中毅在艰难的时候把半个西红柿硬塞给了骆稀琛。

  “这最后的一块留给你吧。”骆稀琛把仅剩下的一小口西红柿再次递到了王金龙手中。

  王金龙虽然很饿,但最后这一口西红柿怎么也舍不得吃,把仅剩的一小块揣进了上衣兜里。

  极度缺乏睡眠,严重缺少补给,严苛训练条件……在这里没有怜悯,当特战队员意志力到达极限时,能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往往不是表扬和鼓励,而是更加猛烈的打击,在浴火涅槃中换羽新生。年轻的“猎人”们正逐步成长为全域作战、出奇制胜、最精锐的特战精英。

  终于开饭了。

  事实上,所谓的吃饭,在“魔鬼周”期间也是形式远大于内容。受外军的作战理念影响,枭狼集训队认为,水和食物对人而言只是一种“燃料”,只要能维持基本的生存就行。在这里,枭狼集训队给参训队员吃饭的时间是一分钟,“其实足够了,因为每顿饭只有一个馒头加上二两牛肉,一两口就吃完了。”每天的给养仅一壶水。即便如此,是否加水还要看当天的训练任务完成情况和教官的心情如何。

  训练强度大,食物又少,饥饿是大家面临的又一大考验。没办法,大家只好在行军间隙趁教练不注意的时候购买巧克力、士力架、奶油糖等高能量食物。一次突击检查中,耍小聪明的队员藏在弹匣、护膝、防具内的高能量食物全被搜了出来。原本想着会有一场暴风雨般的体罚,但没想到,“狼头”刘近却和颜悦色地对学员们说:“你们训练很辛苦,偷吃一点可以理解,现在拿出你们所有的食物,准备‘加餐’。”

  参训队员们想着能饱餐一顿,但“狼头”刘近脸色一变,命令参训队员把缴获出来的食物放在队列的最前面,鸣枪默哀。

  参训队员个个面露难色,女学员文宁抹去眼角的泪水,心里骂道,自己都没藏吃的,食物却被交了出去,好委屈。

  从此,除了枭狼集训队供应的食物,没有一个参训队员敢再偷吃零食。

  一次潜伏袭击时,王金龙看到身旁有一块腐烂的西瓜皮,一把捏住西瓜皮,揣进了衣兜。害怕教官发现,所以整个过程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后来,他闭着眼睛,脑海里想着炊事班的饭菜,强迫自己慢慢咀嚼,但又害怕被“狼头”发现,一块西瓜皮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这成了训练期间除西红柿以外最好的一顿伙食。

  因为夜的漫长,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在这高强度的训练条件下,和女兵一同看场电影也是一种幸福。

  他们距离上次睡觉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个小时。高度疲惫的他们基本上不到五秒时间就能睡着,然而实战中最容易击垮一个人的就是疲惫和恐慌。为了防止他们睡觉,教练精心准备了电警棍和辣椒水,不断摧残他们的心灵。

  胆小的女兵,基本上不敢看大屏幕,正是因为闭眼,一场一个多小时的恐怖片,已经对她们起不到任何作用。教练只好带着她们去玩更刺激的东西。

  方圆五公里的公墓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停留在一处坟头,幽暗的月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墓碑上。

  “一九六九年十月三日”七十四号队员孙云越隐约辨认出上面的数字,虽然才看到第二个墓碑,可对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一阵阴风吹过,脑海中回想起昨夜哭着看完的《山村老尸》恐怖片,后背突然一阵发凉,泪花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谁?”眼角余光,孙云越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捂住嘴不敢吱声,瞅准眼前的土坑,一个翻滚,隐蔽起来。她慢慢探出头向外窥视,可眼前,除了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

  此次“寻碑”任务就是根据教练员提供的线索独自找到对应的墓碑并抄写碑文。刚接到任务时,本来就胆小的孙云越害怕得哭了出来。

  没过多久,她就感到浑身无力,想起平时早已钻进被窝里呼呼大睡的场景,泪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花了脸上的迷彩油。

  “女孩何必受这样的苦呢?放弃吧,没人强迫你。”教练员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抿了下嘴角的泪水,苦涩的味道让孙云越回过神来。“决不放弃,一个人我也能行!”硬着头皮,她独自走进了坟场,开始了“寻碑”之旅。

  找遍了整个坟地,孙云越终于发现了目标碑文。扭过头正准备拿笔和纸,一张露着白牙的黑脸猛地出现。

  “妈呀!”孙云越吓得本能地后退两步,被脚底的碎石绊倒,再抬头一看,原来是满脸涂着迷彩油的教练员。

  “你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加快速度。”教练员恶狠狠地催道。

  强忍着内心恐惧,拭去眼角的泪珠,孙云越颤抖着双手抄下碑文后,拔腿就跑,刚到达终点,就瘫软在地。

  “魔鬼周”的每一次训练都是一场炼狱,只有坚持过后才能迎来真正的蜕变。例假的突如其来让最后一日的行军显得异常艰辛。然而一旁的“魔鬼”教练员似乎从来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二话不说就将催泪弹甩了过来。猝不及防,孙云越只得忍痛拼命“逃窜”。

  逃出“染毒地带”后,孙云越发现队员王嘉滨没了踪影,扭头就往回冲,呛人的气体瞬间将她埋没。几分钟后,她搀扶着已被熏得睁不开眼的王嘉滨爬了出来,痛苦地咳嗽喘息。

  “还不放弃吗?”教练员又试探道。孙云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头喊道:“走!姐妹们,这不会是我们的终点!”

  终于可以睡觉了。

  深夜,月儿悄悄爬上枝头,二十平方米的狭小空间就是八十名队员休息的地方。

  然而,催泪弹爆炸是枭狼集训队的“起床号”,“熏瓦斯”是虐囚训练中的重点课目,三分钟时间内把人折磨到崩溃,这个课目要求学员有瞬间强大的心理防线。集训队员距离上次睡觉已经是四十四小时以前,第一天高强度的训练暂告一段落,留给他们的是不足两小时的休息时间。

  王金龙辗转反侧,脑海里不停地回放老大娘抚摸他头顶钢盔上的帽徽和拖着不灵活的身躯递给他西红柿时的场景。

  夜静得可怕,高度的疲惫和紧张,大家盘地而坐,短短几分钟就使战士们打起了呼噜。王金龙睁着疲惫的眼皮翻开日记本写道:这是信念的力量!信念,是成功的起点,是托起人生大厦的坚强支柱!

  时间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狼头”为了克服他们战胜瞌睡带来的最大考验。

  黑暗中,王金龙听到一声巨响。他从沉睡中惊醒过来,努力睁开双眼。催泪弹就落在距他们不足半米的地方,四周弥漫着白色烟雾。“狼头”还把唯一的出口锁住,不让大家出去。

  “是催泪弹,快走!”身边的队友叫喊着。王金龙猛吸了两口白烟,就像大口吃着芥末,眼里抹着辣椒油,脑袋里嗡嗡作响,皮肤灼烧般疼。四周的队员也都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顾捂着口鼻往入口处跑。

  不到五秒钟,大家开始流泪流鼻涕,嗓子火辣辣的。听着大家发出嘶吼,王金龙艰难地吼道:“一定要撑过去!”

  尽管他们不停地拍打着铁门,“狼头”没有一点开门的意图。

  一分钟后,瓦斯散发出的粉尘,覆盖在皮肤表面,仿佛肌肤被灼烧一般,撕心裂肺的感觉,却又不敢去挠。大家紧张得后背发凉,额头渗出了汗珠,努力坚持着。

  五分钟后,教练打开出口,把所有的“狼崽”放了出来。王金龙一下躺倒在地,仰天咆哮,脑海里呈现出放弃不想再忍受任何折磨了,疲惫、紧张的生活方式。

  快要失去理智的王金龙突然手碰到了衣服口袋上突出的硬物,好奇地掏出后看到原来是仅剩的那块干扁的西红柿,他会心一笑,突然感觉猎人集训似乎也没那么的难熬了。

  在这一周里,他们没有补给,没有食物,每天睡眠时间还得看队长的施舍,辣椒面、冰冷刺骨的寒水、无声的鬼片,精神底线不断被击垮……他们满眼血丝、痛苦挣扎;他们浑身湿透、忍饥挨饿;他们披荆斩棘、翻山越岭,他们一次次被逼上“绝境”,又一次次逆境“重生”。

  队员们每天的给养仅一壶水,食物的补给还得看“狼头”的心情。为了保持体力,他们捡食垃圾堆里的西瓜皮,抓灌溉渠中的泥鳅,喝沉淀积污的脏水……这就是他们今生最难忘的一周。

  魔鬼周的最后一天,“狼头”心情特别的好,为参训队员准备了丰富的水果作为午餐,此时,距离参训队员上次进食已过了十八个小时。

  入队之初,“狼头”就给他们制定了口号:“团结互助、枭狼战斗。”丰富的午餐并不是那么美好,“狼头”将水果扔进泥潭中,命令参训队员下到泥潭中寻找水果的踪迹。平均计算一下,一个苹果得要分成三四等分才够吃。

  几声空包弹声响起,八十名队员呈低姿匍匐姿势向泥浆内爬去……

  “我找到了一个苹果”,“我也找到了”,“我也找到了”……

  声音此起彼伏,数名裹满泥浆的队友虎视眈眈地看着手中的苹果,虽然上面裹满着泥浆,早已饿得不行的队友简单地抹去大块淤泥,呈圆圈状不停传递,像商量好的一般,刚好十个人一组,一人一小口,谁也不肯多咬。

  “咔嚓、咔嚓……”一口咬下去,苹果鲜嫩的汁液夹杂着泥潭中的污水一同流入口腔,不断刺激着味蕾。“泥人”浑身的棕色盖住了原本的迷彩色,只剩下帽檐处红底黄字的代号格外明显。

  雨越下越大,冰冷刺骨的寒水渗透骨髓,队员们嘴唇冻得发紫。

  “狼头”却将“玩具”早已备好:泥潭推举沙箱、圆木。

  掺和着泥浆,“玩具”被队员“玩”得越来越重,他们嘶吼的声音更加悲壮。

  “加油,马上就要结束这最艰难的一周了。”王金龙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五十米长的水渠里,他们要拿起手中的黄色脸盆向外浇水,抓到被放生的十条锦鲤。

  坡面很滑,泼出去的水又流了回来,浸透了队员们的迷彩服。低温席卷全身,寒气冻得他们瑟瑟发抖。

  水位渐低,鲤鱼依旧活跃,队员们只能把衣服脱下来捆在一起,组成一道网,企图拦住鲤鱼。

  寒冷逐渐刺穿了每一个人,王金龙似乎听见了大腿在水中颤抖的声音。

  “抓住了,抓住最后一条了!”王金龙举着那条“该死”的鲤鱼,晶莹剔透的水花飘洒在他四周。

  人群前侧,教练员马新庆突然开口:“我宣布,‘魔鬼周’到此结束!”

  王金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那条最终的“锦鲤”?

  是的,“魔鬼周”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