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的小旅馆
说起一个人旅行,日本是非常适合的目的地,这其中,大概又以北海道为甚。
北海道地广人稀,有些铁路常年也没几个乘客。在冬季,一个人坐上开往雪国的列车,听着歌发着呆,打了几个盹才听到一个报站。就这样一坐几个小时,我横穿北海道,来到了道东的港口小城:钏路。
钏路面朝太平洋,是一个鱼港,也是没落的工业城市。70年代日本经济高速增长时期,这里曾经一度繁荣,如今,人潮褪去,钏路又退回到那个宁静的海边小城。
我的目的地是钏路市北边的湿原,在市区只是停留一晚,住在一家叫"若叶"的小旅馆里。旅馆是一栋老式的二层小楼,在距离火车站不远的小巷子里面。
推开大门,没有人,我轻轻拨动了门口的铃铛—— 叮叮叮,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冲着空空的玄关道。
"啊,对不起!"里屋的门应声而开,一位老奶奶迈着小碎步到前台来,"是预约的客人吗?"
"是的。"我翻出预约记录。
老奶奶摸出一副眼镜戴上。
"进来吧进来吧,鞋放在这里,我带你到房间去。"
一个人旅行,住和式的民宿再好不过了。这间旅馆就是老奶奶的家,一楼是她的住所,二楼都是客房。老房子的楼梯窄窄的,走起来咯吱作响,一间6帖的和室,相当于10平米,屋里应有尽有,打扫的一尘不染,布置也简单朴素。窗口的小木桌上,仔细得铺着碎花桌布,还摆着一本手写"指南",里面细心地手绘了周边的地图,以及各类就餐点。
小憩片刻,给手机充上电,我选择了指南上的一家店,觅食去了。
走出旅馆天色已晚,幸而今天没怎么下雪,路面都看得清楚。也许是因为周末,连走几条街都没有行人,开门的店铺也寥寥无几。"啊,该不会都不开门吧?"我想起方才忘记看店的定休日了。在日本,这种家庭经营的小店都有自己的"定休日",每周一天或两天,因为每家不一样,我这种游客就经常吃到闭门羹。
总算走到了,开着呢。夏川拉面,看名字就知道是家族经营的小馆。
独自前来的食客,通常都被安排在吧台位置,面朝着厨房。也许是为了节省座位,也许是为了食客能跟店家聊天解闷,总之对于我这样的外国游客来说,倒是有点尴尬的。
这不,我落座刚点完餐,服务生妹子又笑嘻嘻过来搭话。
"客人您不是日本人吧?"
"是中国人哦。"
"哇!"她一脸地惊喜,"这里很少有可爱的女孩子一个人来吃饭,不好意思啊,我可以再跟你聊聊吗?我叫惠美。"
"好、好啊。"这回轮到我意外了,第一次在日本被妹子这样搭讪,老脸一红。
她一双大眼睛闪出亮光来,从我的姓氏职业、在哪学的日语到家里几口人都询问了一遍。
"好羡慕你呀,我连北海道都没出去过呢!家里开着店,就一直在这里帮忙。" 她眼里的光有点暗下去,"哎呀,对不起,自言自语了半天,客人请慢用餐吧。"
饭毕,惠美来收钱,又不自觉得唠上了。
"X桑,你住在哪里呀?"
"呃……若叶旅馆。"我犹豫了一下,一个人在外,对住所毕竟有点警惕。
"啊,是若叶奶奶的客人呀!"她声调高起来,冲着厨房道,"喂,是若叶奶奶的客人哦!"
里厨哗啦啦钻出来三四个人。
"这是我哥哥、姐姐、嫂子、还有这位是学徒"惠美依次介绍,学徒小弟腼腆滴一鞠躬。
"你们认识这家店吗?"我吓一跳。
"对呀,夏天的时候我经常去那帮忙,所以若叶奶奶也会介绍住客来这吃饭,也是受她照顾呢。"惠美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啊!那若叶奶奶都是一个人开店吗?"
"是哦,挺辛苦的吧?所以夏天生意忙的时候,我们才去帮忙。"
我若有所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用自己贫瘠的日语道了别。推门而出,惠美和她的家人站在门口道:"再见,明天再来哦!"
可惜我明天要走了呢,我心里想。
第二天一早,若叶奶奶在一楼客厅给所有住客做简单的西式早餐,不紧不慢地烤面包、涂黄油。大家围坐在餐桌旁,等分餐。身后的老式电视机上播着当地新闻,手边是一杯热茶,窗外飘起鹅毛大雪。
很快,见每人都拿到了自己的餐,若叶奶奶慢慢站起身,看了眼窗外。
"好大的雪呢!今天大家也要外出的话,要注意安全呀。"
"好的。"有人回答道。
我没有附和,多希望可以不用出门,再住两天呀。
作者:夏天飞鸟
标题:老奶奶的小旅馆